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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昆仑山

华夏经纬网 > 军事 > 大陆军事      2022-08-08 13:44:48

  那天,站在家门口,军嫂柳芳洁看着挤在班车前、在人群中努力踮着脚尖回头朝自己挥别的女儿刘小仪。恍惚间,柳芳洁仿佛看到自己最后一次抱着刘小仪站在家属院门口送别丈夫刘克勇时,刘克勇将头伸出车窗在雨中朝她们母女挥手的场景。

  一

  柳芳洁至今记得刘克勇上山那年,在家待产的她每天望着墙上的日历计算着刘克勇休假陪产的日子。可随着日历一天天变薄,一直等到孩子出生了,刘克勇才回家。

  不久,刘克勇又要上山参加国防施工。“我是营主官,施工任务重,我必须打头阵。”刘克勇在电话里说这话时,柳芳洁泪流满面。“走之前给咱闺女取个名字吧。”柳芳洁擦干眼泪,向刘克勇提了唯一一个要求。

  “刘小仪。小名咱就叫刘巍,巍巍昆仑山!”

  那年,组建不到一年的南疆军区某工兵团接到前往昆仑山某地执行国防施工任务的通知,时任三营教导员的刘克勇第一个打起背囊在动员大会上对战士们说:“我们去给国家扛大活,尽一个军人的本分。”

  1998年,26岁的柳芳洁跟随父母从老家江苏来到新疆支援兵团建设。当沿途的山渐渐没了绿色,第一次走进大西北的她也渐渐被车窗外独特的风景吸引。透过车窗,柳芳洁看见远处光秃秃的山坡上,牧民挥舞着皮鞭,无数红柳保卫着沙丘,金黄色的胡杨林肆意生长在盐碱地……柳芳洁在心里暗暗立志:留在新疆。

  可柳芳洁怎么也没想到,让自己真正定下心来留在新疆的原因,竟是和刘克勇的相遇。一次聊天中,柳芳洁的同事得知她还没有男朋友,就提出要给她介绍个军人。柳芳洁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那天,刘克勇对于这次见面也没太在意,只是在出发前简单地刮了刮胡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迷彩服,就匆匆出发了。

  这次见面时间虽然不长,但两人聊了很多关于军人的故事。好几次,柳芳洁看着刘克勇讲到激动之处,两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比划的样子,竟觉得眼前这个身高超过一米八,魁梧得像堵墙的大男孩是那么可爱。

  打那次见面后,刘克勇便趁着每周周末外出的时间约柳芳洁见面,一来二去间两人发展成情侣。仅仅过了不到3个月时间,刘克勇就给柳芳洁打去电话,提出想跟柳芳洁结婚的想法。柳芳洁答复:“好!”

  二

  准备结婚的那段日子里,刘克勇向单位申请了一间家属住房。说是家属住房,其实也就是一间简陋土坯房。刘克勇认认真真、里里外外彻底把房间打扫了一遍,还找来腻子粉把墙壁粉刷了好几遍。战友们得知刘克勇即将结婚的消息后,也没闲着,有的帮忙剪窗花,有的从自己家属房里搬来鲜花,在外执行任务的战友还特意叮嘱家属帮刘克勇缝制了两床喜被子……

  一张床,两床喜被子,一台战友搬过来的电视机,几包瓜子,几个家常菜,五六个战友……柳芳洁就在这样简单的仪式中嫁给了刘克勇。

  刘克勇上山后,柳芳洁便在每个周末守在电话旁。一个人带着孩子的日子里,柳芳洁有太多苦没有在电话中给刘克勇说。尤其是刘克勇上山后的第六个月,孩子突发高烧,由于是深夜,再加上家属院除了家属没有单位的战友在,柳芳洁只能独自抱着孩子往离家属院5公里外的医院跑,边跑边哭,边哭边跑。直到孩子出院后,刘克勇才终于打来电话。原本想着向刘克勇诉苦的柳芳洁,听着电话里刘克勇急促的语气,才明白这是因为山上打一次电话不容易,刘克勇在给排队打电话的战士们节省时间。于是,柳芳洁抹了一把眼泪,把已经到嘴边的一腔抱怨改成了一句轻描淡写:“家里有我,你放心吧。”

  柳芳洁说,刘克勇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告诉她:祖国的昆仑山很美,雪山顶着天,在这里一天就能体验四季更迭,而且漫山遍野都是藏羚羊、野牦牛。刘克勇也不止一次地在电话里向柳芳洁承诺,等工程完工,就把她接上去看一看高原的样子。

  三

  2008年春,施工点的雪开始一点点融化,山脚下的枯草趁机铆足了劲吮吸着从半山腰流淌下来的雪水,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昆仑山在这个季节再一次被赋予生命。刘克勇却在这个时候因为胃癌晚期被紧急送下了山。不久,营里的文书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了胃癌诊断书。

  原来,为了工期顺利进行,刘克勇隐瞒了自己的病情,直到倒下。得知事情原委的柳芳洁,至此才明白为什么刘克勇上次回家时,说的那些“如果我不在了”的种种嘱托。

  柳芳洁终于来到了刘克勇赞美过无数次,也让她憧憬向往过无数次的昆仑山。当柳芳洁真正到达施工点收拾刘克勇的遗物时,她才明白刘克勇工作的环境竟然如此艰苦,战士们奋战在海拔5000多米、含氧量不到平原一半的施工点,有时工作一天下来手套混着岩石的粉末和血水粘在一起取不下来,只能用剪刀一点点剪开。还有的官兵躺在不见天日的狭窄隧道里一干就是一天,甚至有的官兵累得吃着饭都能睡着……坚强了一路的柳芳洁看着施工现场浑身是土的官兵,再也抑制不住自己,趴在刘克勇生前睡过的床上嚎啕大哭。

  四

  刘小仪渐渐长大,她开始向柳芳洁询问起父亲。刘小仪7岁那年,柳芳洁给她讲了刘克勇的往事。那晚,刘小仪哭着对柳芳洁说,长大了她要当兵,而且必须当工程兵。柳芳洁抱着刘小仪哭成了泪人。

  2018年高考那年,刘小仪的分数超一本分数线50多分,并执意要报考军校。刘克勇生前所在单位得知刘小仪的个人意愿后,第一时间帮忙联系有关部门,最终让刘小仪如愿。

  如今,已经军校毕业的刘小仪在分配前强烈要求被分配至工程兵部队。刘小仪去单位报到的那天,柳芳洁朝着刘小仪大声地喊出了藏在她心里多年的一句话:“你和你爸,都是我的骄傲!”


作者:李江
文章来源:中国军网-解放军报
责任编辑:邓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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