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命令的他，就像出膛的子弹”

　　命令

　　■沈泊言

　　我的爸爸是一名军人。我是在营区长大的，从小听爸爸讲得最多的字眼是“命令”。听他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面有“一切行动听指挥”的歌词;听他讲英雄的故事，当年解放上海时，人民子弟兵执行命令不扰民，胜利之师睡马路……这些都在我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真正让我懂得“命令”二字在军人心中的分量，是发生在那年春节期间的事。

　　那年腊月廿八，我和妈妈收拾好行李，赶往爸爸所在的营区过年。到达营区的那天中午，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着火锅，商议如何过年。突然，爸爸的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沉默了几秒，不无遗憾地说：“今年不能和你们一起过年了，刚接到命令，我下午得赶往新单位报到。”曾经穿过军装的妈妈爽朗地说：“没关系，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不在一起过年。你放心去吧，别耽误工作。”

　　听到爸爸妈妈的对话，我有些不乐意：“过年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别人的爸爸都是往家里赶。为了支持你的工作，我和妈妈赶来部队过年，你却要丢下我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爸爸抚摸着我的头，说：“我也想和你们团聚，但新单位需要我。”妈妈接过话茬说：“是啊，部队事大，家里事小，等爸爸在那边安顿下来，我们去看他。”我不能完全理解爸爸的选择，但想到他常说的一句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默默地点了点头。

　　趁爸爸联系机票的时候，妈妈赶紧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年货，麻利地切了一盘猪耳朵，撕下半只卤鸡，还煮了一盘三鲜饺子，一家人提前吃了一顿“团年饭”。

　　那天下午，我和妈妈一起到机场为爸爸送行。看到飞机渐渐消失在厚厚的云层之中，我回头看到妈妈眼角挂着泪花。“妈妈，你哭了?”我以为妈妈舍不得爸爸，没想到她对我说：“我喜欢你爸爸这个样子，接到命令的他，就像出膛的子弹。”晚上，我看到爸爸发给妈妈的信息：“我已安全到达，你和泊言请放心。明天一早收拾好行李，你们回老家过年吧。”

　　回老家的路上，我回想着前一天发生的事，渐渐体会到部队和使命在爸爸心中有多重。有时他也说，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但身为军人，职责最重，他只能作出这样的选择。我心里升腾起对爸爸和所有军人的敬意。

　　后来发生的另一件事，让我对“命令”有了另一层意蕴的理解。2024年暑假，我刚刚完成中考，被心仪的高中录取，真想利用暑假好好放飞自己。那些天，我一直与爸爸保持联系，希望他能履行诺言：陪伴我和爷爷、奶奶、妈妈到北京天安门看升国旗、游故宫、爬长城。然而，爸爸迟迟未能给我肯定的回复，我心里开始犯嘀咕：爸爸的承诺是不是又要泡汤……

　　正当我失望的时候，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泊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休假被批准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北京啦。”

　　几天后，见到爸爸，我才知道他这次休假也是“执行命令”。前不久，上级工作组来检查工作，征求对上级的建议和意见。当了解到爸爸的休假计划因任务紧张没能如期完成时，工作组随即向领导作了汇报，领导当即批准爸爸休假，并特意交代：“这也是命令，安排好工作后立即休假，不得拖延。”这个“特殊命令”，让爸爸兑现了承诺，促成了我的北京愉快之旅。对此，我有了新的感悟，部队的命令，不是只有威严与服从，还有关爱、有柔情……

　　那天清晨，在天安门广场，看到五星红旗冉冉升起，我心潮起伏，想起耳熟能详的那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我深知，正是军人心系国家安危、人民幸福，正是他们一次次坚决听从召唤、执行命令，我们的长城才坚如磐石，我们的生活才安宁美满。春节快到了，有许多军人不能回家团聚，我在榕城提前给他们拜年啦。他们的一家不圆，成全了万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