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老兵石”

　　■许 涛

　　总是在各类奖励通报的名单上见到粤东前哨模范雷达站的名字，多年来却无缘一见。这一次，我一路乘高铁、转汽车，翻越绵延丘陵，再乘船破浪远行，终于有幸登上海岛，走近这所雷达站。

　　刚下车，一阵风扑面而来，风中带着大海的气息和海浪翻滚的声音。放眼望去，四周树叶随风摇曳，沙沙作响，远处海面云遮雾绕，难睹全貌。当我低下头，看到的是散落在营区各处或大或小的石头。

　　海岛上到处都是千姿百态、奇形怪状的石头。这些石头看起来大不相同，却无一例外坚硬，沉默而坚定地守望着这片海。

　　放下行李，我随连队官兵向着海岛最高处漫步。

　　沿着蜿蜒曲折的石板路向上走，两旁的榕树粗壮苍劲，树干满是伤痕，它们的年轮里似乎记录着经历过的风雨。

　　继续向高处行走，我们踏上山顶，视野豁然开朗。眺望远处的大海，浪花在潮涨潮落间翻涌，风力发电机叶片有力地转动。

　　“来时懵懂少年，走时顶天立地。”环顾四周，一块石头上的字迹吸引了我的目光。这块石头不大，雕刻也不是专业水平，但看到这几个字，仿佛能与字迹的主人穿越时空对话。我想，当他刻下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老兵了。

　　“永远记得，我们是高山上的兵、蓝天下的鹰”“云雾之巅献青春无悔，高山海岛守长空无憾”……再向远处看去，许多石头上都刻着字迹。

　　同行的战友告诉我，这是海岛的特色——“老兵石”。在这处面朝大海的小平台上，散落着数十块这样的“老兵石”。这些石头上的字风格各异、有深有浅，笔画勾勒间，让我真切感受到官兵对海岛真挚而深刻的眷恋。

　　二级军士长邓稳对我说，20年前的一个秋天，老兵陶磊即将退伍。在这座海岛，他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收获了诚挚的战友情，还光荣入党……这座岛给他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

　　陶磊和其他几名退伍老兵看着营区里的一草一木，心中万般不舍，纵有千言万语也难说尽。

　　注意到岛上随处可见的石块，时任指导员冯毅忽然来了灵感。海风的侵蚀与海水的冲刷改变了石头的形状，难以改变的是它们坚韧的本质。或许，海岛上的石头就是这些雷达兵最好的象征。于是，冯毅向老兵们建议，可以把自己的不舍之情刻在石头上，留给海岛。

　　“战友们请放心，我们走到哪里都是鹰。我爱这里的一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这里。”第一块“老兵石”从此代替退伍的战友，接续守望他们挚爱的海岛蓝天。

　　那天，退伍老兵走遍营区的每个角落。在阵地前、在宿舍内、在石桌旁……海风不停吹拂，带走落叶，却带不走官兵对海岛的眷恋，带不走海岛官兵的战友情。

　　从那年开始，每逢退伍之际，即将离岛的官兵会不约而同地来到海边挑选石头，一笔一画刻下自己的心声。

　　一级上士高巧东，2011年新兵下连来到海岛后坚守至今，是目前在连队时间最长的“守岛人”。高巧东曾有机会离开海岛，调入机关，可看着这一块块退伍老兵留下的石头，回想起自己立志守护海岛的誓言，他一次又一次选择留下，与海风、海浪相伴。

　　阳光洒满海岛，海风拂过山顶，战士擎旗伫立。绿树、蓝海、白浪与金色的阳光相互辉映，我眼前的画面是这样生动而美好。

　　“最懂得使命的分量、最懂得吃苦的滋味、最懂得关爱的温暖、最懂得荣誉的珍贵。”踏上归途，回望海岛，连队宿舍楼前的这4行大字刻印脑海，成了我此次海岛之行的珍贵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