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沙河畔、阜平城内演绎英雄史诗

　　沙河之上

　　■张金刚

　　在祖国版图上，有多少条“大沙河”不得而知。蜿蜒于太行山东麓、河北省阜平县的大沙河，是故乡的河，是我深爱的“心上的河”。

　　这条河，曾洗濯过明代旅行家徐霞客徒步西进五台的一路风尘，曾见证过康熙、乾隆皇帝出北京、经阜平、谒五台威严浩荡的车马仪仗。有时，我真想变成一只鸟，振翅高飞，穿越风云、时光，看大沙河如何淌过革命战争的历史洪流，铺展乡村振兴的崭新画卷，奏一曲时代壮歌。

　　大沙河，从太行山褶皱里奔涌而出，植入了太行山石坚韧顽强的风骨，不惧悬崖险滩，激越澎湃、高歌向前。

　　沙河上游吴王口乡保存完整的“茨字拾陆号台”“茨字拾柒号台”两座敌楼，属明万历年间修筑的内长城的重要防御工事。烽烟远逝，雄风犹在。敌楼在山谷中静默，靠近触摸那一块块青砖、石条，一眼眼瞭望孔、射击孔，一道道券洞、回廊，仿若有明军将士誓死守卫、浴血护国的故事流出，令人豪情激荡。

　　峥嵘岁月，大沙河畔、阜平城内演绎了一段段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革命火种在这里播撒点燃，星火成炬。

　　1925年，阜平建立了党组织。出生于阜平的赵云霄，从赵家胡同出来，走一小段路，便可望见大沙河的青波，听见大沙河的水声。受共产党员、表兄王斐然革命思想的影响，1925年夏，19岁的赵云霄如愿以偿地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河北省最早的女共产党员之一。

　　之后，苏联留学、湖南革命、被捕入狱、狱中诞女、写下遗书、走上刑场……远在阜平的亲人再未等到如沙河水般灵秀倔强的赵云霄。可她与丈夫陈觉“为了救助全中国人民的父母和妻儿，所以牺牲了自己的一切”的英雄事迹，在阜平大地传颂了近百年。

　　1931年7月，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四军在军长赫光、政委谷雄一的率领下，转战晋冀，抵达阜平。他们张贴布告、设坛讲演、释放群众、放粮济贫，成立中华苏维埃阜平县政府。

　　热血男儿踊跃参军，红军队伍迅速壮大。可这场在敌人心脏华北腹地掀起的红色风暴，招来国民党军队的残酷镇压。1931年8月11日，敌人采取阴谋手段，在大沙河畔的法华村古槐树下，将年仅29岁的赫光杀害。为纪念赫光军长，阜平烈士陵园建起“赫光烈士纪念碑”，法华村跨沙河大桥命名为“赫光桥”。2022年，在当年中华苏维埃阜平县政府旧址，一座名为“红园”的街心公园修建起来。

　　1937年11月，聂荣臻司令员率晋察冀军区总部从五台山来到阜平，以此为中心创建晋察冀抗日根据地。一个月后，宣传抗日、鼓舞军民的《抗敌报》在大沙河以北一处狭仄的小院内创刊。《抗敌报》后更名为《晋察冀日报》，邓拓任社长，带领“红色报人”游击办报10年6个月，创下“一手拿笔，一手拿枪;八匹骡子办报，三千字里著文”的奇迹。

　　翻阅一张张轻薄却又厚重的《晋察冀日报》，我不止一次读到“沙河”的故事。读1941年6月29日的《沙河滩上一片青》，看到了抗日军民在沙河沿岸修滩耕种，“和前年大水灾所给予他们的一切苦难斗争着”;读1942年3月20日的《大沙河畔的欢送会》，看到了“新兵的母亲妻子，纷纷提着红枣鞋子来欢送自己的儿女丈夫，希望他们赶走鬼子再回来”;读1943年5月25日的《沙河两岸草木皆“雷” 敌扰阜平时百余被炸》，看到了“日寇在我军民严重打击下，已饱尝地雷的滋味”……

　　就在大沙河畔，1944年夏，红色摄影师沙飞为当时抗敌剧社小演员田华拍摄了一张珍贵的照片：她屈腿坐在沙河滩上，满脸笑容。1982年秋，沙飞的学生、阜平籍摄影家顾棣，为回阜拍摄电影《柯棣华》的田华，在大沙河畔同一地点，拍摄了一张同一动作的纪念照片。青春芳华不再，但足见曾在阜平参加革命的田华老师对第二故乡、对大沙河的情深意长。

　　当年，南街3棵古槐下，曾留下少年徐向前在杂货店边当学徒边读书的身影，曾留下八路军战士用槐花染军装的场景;大沙河支流鹞子河畔的史家寨窑洞群，曾是晋察冀边区政府所在地;大沙河王林口段沿岸的南峪村曾是新中国第一套人民币印制地，五丈湾村走出了晋察冀边区“爆炸英雄”李勇;“阜平营”在大沙河畔集结，英勇无畏走向抗日战场……大沙河注入了红色基因，在我心中、在所有阜平人心中，淌成了一条革命之河、英雄之河。

　　“没有农村的小康，特别是没有贫困地区的小康，就没有全面建成小康社会。”2012年12月29日、30日，习主席来到阜平县考察扶贫开发工作，向全党全国发出脱贫攻坚的动员令。10多年不懈奋斗，大沙河沿岸日新月异的发展，正是阜平山乡巨变的缩影。

　　大沙河北岸的主城区，因空间狭小，发展受限，不得不向南拓展。拆迁旧村，兴建小区，筑路架桥，打造公园，沙河南岸“画”出楼宇鳞次栉比、道路四通八达、功能齐备完善、环境优美怡人的美好图景。占地20余平方公里的经济开发区，在大沙河王林口段北部和西南部建起。6座大桥将沙河南北两岸互联互通，2条高速公路让阜平畅达东西南北。大沙河公园绿化花木品类众多，韵致堪比江南。

　　大沙河，长年不断流，两岸水草丰茂、土地肥沃;辛勤耕耘的阜平人民，沿河而居，守护、乐享着这片绿色洁净的美丽家园。我经常沿沙河两岸来一圈儿健步行，看旭日东升、晚霞绚烂，看高天流云、雾气蒸腾，看白鹭野鸭在水中嬉戏、低翔，看市民舞蹈歌唱、闲情垂钓……大沙河和着时代节拍，在我心中、在所有阜平人心中，淌成了一条活力之河、希望之河。

　　大沙河，历经沧海桑田，奔涌至新时代，见证着23万阜平儿女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蓬勃风貌。丽日下的市井烟火、夜色中的万家灯火，都汇聚着火热的奋斗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