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红缨枪
■刘葆旭
爷爷是一名老民兵连连长,也是一名巡山员,和山打了一辈子交道。
今年9月底,正是爷爷的90岁生日,我们一家人都回去给他祝寿。晚餐后,大家正在院里赏月的时候,爷爷却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眼看着那杆红缨枪出神。我慢慢走到他身边,轻轻呼唤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我好奇地问:“爷爷,您怎么一直在看这杆红缨枪呀?”爷爷慈祥地笑着说:“这个‘老伙计’跟随我多年,看到它,我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我仔细打量着这杆红缨枪,一人来高,一看便知分量不轻。虽然保护得十分仔细,但依旧抵挡不住岁月侵蚀,金属的枪头已有了点点锈迹,红缨也没剩多少了。可能是年代久远的原因,枪杆黑里透亮,仿佛凝结了历史。
“枪杆是老枣木的,为了防虫蛀,我每年5月都要到门前挖艾草,打出艾草汁涂在枪杆子上面。枪头的大矛常年抹着黄油。”说起红缨枪,爷爷满脸都是自豪。
我沏好一杯茶放在爷爷面前。在袅袅茶香中,爷爷打开了话匣子。“刚解放的时候,山上不太平,不仅有野兽出没,破坏庄稼,还时常闹土匪。我当时是大队的民兵连连长,每名民兵手里有一杆配发的红缨枪,我的任务就是每天扛着它巡山。”
爷爷边说边卷起了裤腿,只见他的小腿肚子上有道长长的疤痕。“这就是当年打土匪留下来的,当时我才20岁出头。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巡山,看到树林里有人影在晃动。那时候偶尔也有村民来山上采蘑菇。但等了一会儿,我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根本不是采蘑菇的季节。我顿时感到可能是遇见土匪了。我本想下山向上级报告,谁知刚往后退了几步,却意外踩断了一根干树枝。‘咔嚓’一声,土匪注意到了我。树林里一下子蹿出3个人,两个人拿着砍刀,一个人拿着把大斧头,气势汹汹地向我冲过来。我一边后退,一边用红缨枪抵挡,直到脚下踩空,从山坡上摔了下去。后来村民在山坡下面的茅草堆里找到了我,当时我的腿在流血,头也受了伤。”
我急切地问:“那后来呢?”
爷爷指着腿上那块伤疤接着说:“我顾不上腿伤,急忙告诉战友山上有土匪。很快,队里派了一个民兵排上山剿匪,3个土匪一个没少,全都抓到了。可惜当时我的腿伤严重,缝了十几针,所以没参与剿匪。”
“后来,待伤好后,我还是带着红缨枪继续巡山。”
我说:“那可真是够惊险的,要是没这杆红缨枪,您伤的可不只是腿。”
爷爷哈哈一笑,接着说:“还有一次遭遇,也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那天巡山返回的路上,天下起了小雨,山路非常泥泞。走到山脚的时候,月亮已经慢慢升了起来。我打着手电往前走,忽然看见前方好像亮着两盏绿色的小灯。正在纳闷时,只见那灯突然动了起来,转眼间就跑到我跟前,我这才看清是一匹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狼‘嗷’地叫了一声,又跑来两匹。三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
说到这里,爷爷顿了顿,抿了一口茶说:“老人都讲,宁斗一只虎,不斗一群狼,因为狼很懂得配合,会合力捕杀猎物。只见打头的狼慢慢往前靠近,剩下的两匹向我两侧移动,没多一会儿,就把我包围了。”爷爷的语气有些凝重,“我当时也怕得不行,拿着红缨枪使劲挥舞,才暂时吓住了那3匹狼。然后,我看见旁边有一堆玉米秸秆,我急忙点燃火柴扔到了秸秆堆上。狼历来怕火,两侧的狼果然没敢继续靠近。我又用枪挑起燃烧着的秸秆向头狼扔去,将头狼吓退,我才找到机会逃走了。”
爷爷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指着枪说道:“它是我的老战友,我的生死之交。”我又看了看那杆红缨枪,仿佛看到了年轻的爷爷手持红缨枪,与土匪、狼群斗智斗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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