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军旅小说《牧羊海子没有海》读评：且留深情在边防

且留深情在边防

——长篇军旅小说《牧羊海子没有海》读评

■张志强

“海子”就是湖，也是生命之源。“据嘎查（蒙古语意，村庄）的老人说，几十年前昭华庙附近还真有一小片海子，有海子也就有绿树青草，是牧羊海子漫天黄沙里的小福地。”曾经的海子让沙漠里的人创造了传奇，无水的海子依然是他们的家园。这里驻扎着热爱牧羊海子的边防连军驼队。这就是青年作家阿昕为长篇军旅小说《牧羊海子没有海》（中国言实出版社，2023年1月）构设的时空环境。

《牧羊海子没有海》讲述的是人民军队最后一支军驼队渐行渐远的生活故事。这是一支由几十位边防战士组成的沙漠硬汉队伍。连长巴特和指导员秦恩东带领着这支边防连军驼队驻扎在阿拉善地区的边防线上。他们在遍布流沙、荒漠、戈壁的牧羊海子，承担着巡防边地、保护牧民安全、救灾、支援沙漠地区建设等任务。他们依赖沙漠而存在，也因沙漠而获得生命力。

主人公巴特是巴丹吉林沙漠土生土长的人，18岁参军来到牧羊海子边防连军驼队。后来，他到军校学习，本有机会分配到城市或条件优越的部队，却一门心思回到牧羊海子，继续驻守边防。巴特的信念是“生在沙漠，长在沙漠，离开沙漠，是为了再回到沙漠”。他是沙漠之子，就像一只骆驼，对沙漠有着深厚而执着的感情。他熟悉沙漠的脾气，对这里的人与骆驼有着情同手足的依恋。

指导员秦恩东比巴特晚一年到来，但对沙漠、军驼队同样有深厚情谊。虽然他们性格迥异，却在长期边防生活中与几十个战友、30峰骆驼结为生死不离的伙伴。秦恩东也有多次机会离开这个艰苦而又苍凉的荒原，但都放弃了，他愿以青春和生命与这片土地长相厮守。

与牧羊海子最亲近的人，当属土生土长在这里的排长巴尔虎。他的家就在军驼队附近，从小听着军队的号声作息，与军驼队的战士们打成一片，长大后当兵又成为其中一员。他热爱部队，也对骆驼深怀感情。巴尔虎小时候因有一峰骆驼死去而数日不吃不喝。他是为骆驼而生，也是为军驼队而生，军驼是他生命中的重要部分。

牧羊海子是个极为艰苦的地方，人烟稀少、荒芜辽阔。当新战士哈拉满心期待，从沿海城市丹东奔赴另一个他以为同样是有海的地方——既然叫“海子”一定是一片碧波荡漾之地——却不料“经历了火车的4次换站，坐车、等车、再坐车、再等车……终于走出一个跟门市部门面一样大小的火车站”。“可还没有在这西北大地上肆意伸展腿脚，就被扔进拥挤的大篷车后厢”，又经过24小时的颠簸，“经历了无数次蹲久腿麻、坐久屁股疼、跪久膝抽筋、蹲久再腿麻的翻来覆去”。“可没等站稳，他又被一把扶上跪着的骆驼上”……如此艰辛地来到了部队驻地。这时他才真正来到“牧羊海子”。在这样艰苦而荒凉的地方，人变得更加团结友爱，情深谊长。几十个士兵和30峰骆驼以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是这片沙漠腹地的生命。他们共生共存，天然的情感使得他们胜似一家人。

后来，这支特殊的连队编制要被撤销。边防连军驼队战士们在即将离别的时刻，用坚守和温情对牧羊海子说再见。作品以饱含深情的笔墨写出边防连军驼队战士对自然、对部队刻骨铭心的爱，以诗意盎然的词句抒写了一曲守望与执着的边防壮歌。

作品饱含着战士们对军驼的挚爱，对沙漠的深情，对草原的留恋以及与当地蒙古族人民难舍难分的情感。大漠风雪，行走在驼队最前面的骆驼孟和，在狂风大雪、寸步难行的“白灾”中，勇敢地与战士们一起奔走在边防线上。勇敢坚毅的母驼莲花，与战士们日日相伴，守望与巡防……在牧羊海子，人与沙漠、骆驼结成的关系，不仅是生存生活空间、劳动工作伙伴关系，更有形影相随的深切情感连结。

爱是贯穿于这部作品深层的血脉，成为其鲜明标志。作品所书写的“爱”，燃烧着烈焰，烙印着长期孤独生活在沙漠边地人的特有性格。人与人、人与动物、人与自然间的纯朴与厚实的情感是在岁月与荒芜中形成的，由此，也更显得宝贵，有如沙漠里的“海子”。这片一望无际的“牧羊海子”是有“海”的，那片比金子还贵重的“海子”就是战士们对这片土地和人民的深情。苍天厚土，一往情深，天荒地老，血脉相连。他们的情感比记忆中的“海子”更丰饶而纯净，他们依赖这片深情存活。

荒原与沙漠是冷峻的，战士们心中的血却是滚烫的。生命在这里开花结果，爱成为生命的“海子”。战士们对军驼和部队的热爱，让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中感受到精神的富足与饱满。

《牧羊海子没有海》也是一部讲述离别的作品。时代背景下，边防连军驼队被现代化的部队替代，这是历史的必然与进步。军人的一生要经历数次刻骨铭心的离别——参军与家人的道别，退伍与部队战友的告别，远征与故土的离别……《牧羊海子没有海》写的离别，有人与人之间的挥手别离，也有人与荒漠、与朝夕相伴骆驼的永久分离。作品字里行间鲜亮地流淌着作者对于草原与边防官兵的炽热情怀。

这也是一部记录一支“特殊”部队光荣历史的作品。为适应自然环境等客观条件，人民军队在特定历史时期和条件下组建过有军犬、军马等动物的部队。这些动物经过精心训练，执行过很多人力难以完成的任务。军驼也是其中之一，它承担了沙漠戈壁荒滩的运输、巡逻、救援等重任。作品《牧羊海子没有海》以小说形式写下军驼的昔日荣光。

同时，这也是一部描写硬汉的作品。这里的硬汉，就是时刻经受艰苦自然环境和边防军旅生活锤炼而依然挺拔屹立、坚定执着的战士们。他们虽然要告别边防、告别军驼队，但传承了大漠骆驼般坚定、执着、忍耐、不惧艰辛的精神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