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花开

　　■陈游峰

　　走出熙熙攘攘的市区，驶过春意盎然的乡镇，陈岩一行人来到老英雄的家。窗外正下着小雨，窗台上有一盆墨兰。

　　“那是很多年前了……”老人满脸慈祥的褶皱，一双眼睛望向窗外。

　　边疆的夜很静谧，宿舍里睡满了年轻的战士。

　　吴石林紧把边儿，趴在地铺上打着手电在写东西。那年他23岁，圆头圆脑，稚气未脱的样子。他正抓耳挠腮，举着一张纸思来想去。

　　“小吴，还没睡?”一束手电光探入，朱班长满身风尘仆仆。

　　“班长，你们勘察完地形了?”

　　“嗯，写什么呢?”

　　“入党申请书。”小吴有些害羞，“我想入党。”

　　朱班长神色稍缓：“等战争结束，我介绍你入党。”

　　鸣笛声响起，车灯掠过墙头——树林间，军车、坦克和年轻的战士正在行进。

　　“6点25分，我方开炮，排雷同时进行。15分钟后，炮火延伸，开辟通道，部队开始冲锋!”山下是稻田沟谷，有零星几处明暗堡垒。吴石林嚼着草叶，他和战友的任务是在攻击开始前排除地雷，开辟通路。

　　“那天”，老人眼睛泛红，“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几发信号弹升空，炮弹如飞蝗一般，带着哨音从战士头顶飞过。霎时间，漫天火红，轰鸣震耳，战斗开始了。

　　雷区已是一片火海。

　　“炸药包!手榴弹!”

　　“班长!爆破器材全部用完!”

　　看着眼前20米的雷区，“全班集合!”战士们集中过来，班长一数，只剩下4个。

　　“炮火延伸了!尖刀班上来了!”

　　“同志们，没时间了，我们得蹚过去。”朱班长看着4张年轻的脸，喉头滚了滚，但没再说什么。

　　班长和小罗打头，一步、两步……“轰!”小罗踩中地雷，硝烟吞没了他……没走几步，“轰!”班长应声倒地……

　　“班长!”吴石林抹一把眼睛，愤怒地向前奔去。他将剩余子弹一扫而光，火光之中隐蔽在地下的压发雷被扫除殆尽。

　　山坡之上，遍地开花，硝烟弥漫。吴石林伏倒在地，他身子一缩，护住头侧身翻滚下去，滚进一半，泥土被地雷掀开，刺痛从胯部传来。他绷紧牙关继续翻滚，随即又一阵剧痛袭来——第二颗地雷爆炸了……

　　失去意识前，吴石林仿佛看见天空明澈，半点不见方才的战火硝烟，野花在山上怒放……他听见了不远处大部队的呐喊冲锋。

　　“后来，连长介绍我火线入党……受伤的战友被送到了后方，但许多人都长眠在那里了……”泪水从老人眼中坠下。

　　窗外雨停了，墨兰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