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驰毂错马嘶鸣——中国古代战车(下篇)

　　车驰毂错马嘶鸣

　　——中国古代战车(下篇)

　　■曹 波 孟圣波　　

先秦时期车战场面。资料图片

　　商朝单辕双轮方舆的战车形制在后世得到延续，但在战车结构细节处和制作工艺上，后世持续改良。出土文物显示，从西周至春秋战国时期，战车整体呈现车体缩小、车辕缩短、轮上辐条数目增多的趋势。这一设计使战车的速度和灵活性进一步提升。战国时期，工匠在战车细节处进行更多技术创新。比如，在车轴与车毂间加装铁锏以减少摩擦损耗;在车轮片接缝处包裹铜片增强耐用性;部分战车在车厢加装青铜甲板提升防护能力，河南淮阳马鞍冢出土的战车车厢3面镶有80块青铜甲札以强化防护。

　　随着制造工艺的进步，战车数量大幅增加并成为战场主力，其作战体系和人员编制也随之细化。西周时期，战车按职能划分为戎路、轻车、阙车、革车、广车5类。其中，戎路为国君或统帅的指挥用车，不直接参与冲锋;轻车为机动攻击型战车，用于快速突击或迂回包抄;阙车为警戒与后备补充车，填补战场空缺或应对突袭;革车为防御性战车，可连接成临时屏障阻挡敌军;广车为攻守兼备的重型战车，用于正面突破或固守阵线。在实战运用中，每辆战车都配备7名步兵协同作战。

　　随着春秋时期战争规模不断扩大，一国拥有的战车数量，逐渐成为衡量其军事实力的重要指标。乘是基本作战单位，一乘由一辆战车及其战车兵和附属步兵共同构成。随着战场环境日趋复杂，战车的分工逐渐细化、种类增多。西周出现的5类战车经过装配各种武器，被赋名为用于作战指挥的“武卫大扶胥车”、用以冲击敌阵的“武翼大橹矛戟扶胥车”、执行迂回突击的轻型“提翼小橹扶胥车”“矛戟扶胥轻车”等。

　　这一时期也是中国古代车战的巅峰阶段，战车战术由此得到显著发展。《六韬》专门设有“车战”章节，详细分析了战车、骑兵和步兵的作战效能，将战车喻为“军之羽翼”，认为以战车列阵具有最强战斗力。在实际作战中，战车部队要避开死地、绝地、劳地等10种不利地形，并把握敌军阵型不稳、进退犹豫等8个关键战机。鞌之战是春秋时期晋齐争霸的关键战役，战车在此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公元前589年，齐国出兵攻打鲁国龙邑并击溃前来支援的卫国军队后，鲁卫两国向晋国求援。晋景公遣大夫郤克率800乘兵力讨伐齐国，双方在鞌地展开决战。此战中，齐顷公犯下致命失误——未给战马披甲便贸然冲锋，导致战马在晋军弓箭射击下损失惨重，车战近身格斗时也陷入劣势。而晋军方面，主帅郤克中箭后血流至鞋仍坚持击鼓指挥;车御解张将穿透手肘的箭杆折断后继续驾驭战车;车右郑丘缓则反复下车推行陷入泥沼的战车。正是这种战车乘员间生死与共的默契配合，晋军庞大的战车集群冲锋，最终成功突破齐军防线，创造了春秋车战的经典战例。

　　随着封建生产关系的发展，春秋战国之交出现拥有大量步兵的新型军队。铁兵器的采用和弩的改进，使步兵能够在宽大正面上有效遏止密集整齐的车阵进攻。战车由于车体笨重、驾驭困难，机动性受地形和道路条件限制，逐渐被步兵、骑兵取代。但这一演变过程极其缓慢，直到战国时期各诸侯国仍保有数量可观的战车，大规模车战时有发生。秦朝战车的使用情况可通过秦始皇陵兵马俑坑出土的战车兵得到印证，虽然木质车体已朽毁，但从陶制战马和甲士分布可以看出每乘战车仍保持前驾四马、甲士三人的传统形制。秦汉时期，步兵和骑兵已能有效攻击车阵，战车不再担负主要作战任务。

　　汉初战争中战车仍发挥一定作用，但到汉武帝时期，为应对与匈奴的持续战争，汉军大力发展骑兵部队，战车最终退出主战装备序列。此后出现的各种轮式车辆如攻城、守城作战用的临冲吕公车、撞车，以及宋朝巷战车、虎车、象车等，都只是作战辅助装备，不再是主力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