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恐让台湾成为边缘化的区域孤儿

       作者 萧衡钟 (华中师范大学台湾与东亚研究中心研究员，北京大学、中国文化大学博士)

       经过八年马拉松式谈判，世界上覆盖人口数最多、成员结构最多元、发展潜力最大的自贸区在11月15日迎来了重要的里程碑，《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议》（RCEP）签署仪式11月15日以视频方式举行，15个RCEP成员国经贸部长在仪式上正式签署该协议。RCEP涵盖约35亿人口，GDP总和将达23万亿美元，占全球总量的三分之一。对于台湾的经济发展与产业布局而言，形成了重要影响。

       RCEP最初由东协十国于2012年发起，邀请中国大陆、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共同参加，形成了以东协十国为基础的全球最大规模“10+6”自贸区，目标是通过削减关税及非关税壁垒，建立16国统一市场的自由贸易协议，但2019年11月，由于在关税、与其他国家的贸易逆差和非关税壁垒方面存在分歧，印度决定退出谈判。RCEP参加国虽然拟在一定期间内不接纳新成员，但印度被作为例外对待，给予了印度一旦提出要求后就能够重返的环境。

       一、RCEP签订象征东亚共同体的进一步连结

       首先，RCEP谈判涉及中小企业、投资、经济技术合作、货物和服务贸易等十多个领域，以减免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关税、降低市场准入门坎为主。由于RCEP中各国的经济差距很大，既有世界第二、第三大经济强国的中国大陆和日本，也有许多新兴市场国家，因此外界普遍预计贸易自由化水平将低于日本和加拿大等11个国家加入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

       其次，亚太地区已经有不少以东协十国为基础的自贸协议，RCEP成员国之间早期关税减让货品的优先级视东协最低收入国家的利益而定，RCEP是对现有各协议的集体升级，亚太区域内统一的贸易规则体系有助于降低进出口企业的经营成本，减少经营的不确定性风险。RCEP也不像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在知识产权、国有企业、劳工、环境等方面制定高标凖。

       再者，中国大陆现在出口到其他国家本来大多就已经有自由贸易协议，但中国大陆产品到日本有关税，未来中日互相降税，中国大陆产品出口到日本没有关税，但同样中国大陆也会面对日本产品以零关税卖到中国大陆，虽然有出口的优势，但同样面对更多来自这些国家的进口产品竞争。这个包括中国大陆在内的15个亚太国家共同打造的世界最大经济圈，可以说是东亚与亚太寻求更大程度经济一体化的高潮，把整个圈子里的市场与供应链给紧密联系起来。

       最后，RCEP是东协为中心，东协是主人，在客人当中，中国大陆是最大经济体。议程设定和未来执行方面，东协是最重要核心，但中国大陆也可以扮演更重要角色。中国大陆的经济势力在东南亚本来就大，未来的影响力和话语权更高，在东协的共识决原则下，也将有助于中国大陆和每个东协成员建立很好关系。如此一来，便强化了中国大陆作为东南亚、日本和韩国的经济伙伴地位，也使中国大陆处于更有利位置塑造本地区的贸易规则，落实“做个负责任的大国”的积极作用。

       二、RCEP启动对两岸经济的影响

       RCEP对中国大陆重要的意义就是在于中美贸易战不利效应的缓解与转移，中国大陆对美国的出口在去年和今年上半年已大幅降低，不只是贸易顺差降低，出口金额2019年比2018年少了近千亿，因此，中国大陆必须分散市场，要去寻找美国以外的新的出口市场，包括东北亚和东南亚市场都很有成长潜力。

       RCEP对中国来说也是分散风险，建立更多产业合作对象的方式，故签署RCEP对于中国大陆未来与成员国加强合作，寻找新市场，弥补在美国市场失去的份额等方面，意义会更大。而中国大陆要实现“一带一路”倡议，也有重新构建全球贸易体系的必要，RCEP便成为推动与共建此倡议重要的合作基础，为中国大陆制定贸易规则争取主动权。

       而RCEP对台湾的影响在于，在ITA(关于信息技术产品贸易的部长级会议宣言，Ministerial Declaration on Information Technology Products)方面的产品，也就是《信息技术产品协议》方面的产品，例如半导体和信息通信等，台湾是会员，本来就是零关税，不会有直接影响。反而是台湾过去出口在当地本来就遭遇较高关税的产品，例如机械、石化、汽机车零配件或食品加工、农产品等，这些关税比较高，有的高到百分之十几、二十，对台湾有比较大影响。

       不过，RCEP谈的不只是关税，也谈彼此开放服务业、金融保险投资和电子商务等产品降税或合作事项，这方面台湾没有机会。受影响的是从台湾出口的产品，如果企业本身在泰国越南或在大陆有设厂，从这些国家出口，适用的则是当地国的待遇，所以未来会不会有更多台湾企业前往RCEP成员国家投资，值得注意，转单与短练效应对于吸引台商回流的帮助可能无法提升。

       根据统计，台湾地区与RCEP成员之间的贸易占贸易总量的59%，投资额则占对外投资总量的65%。随着协议顺利生效，RCEP成员之间的产品关税进一步调降，将让台商面临“痛苦适应期”。台湾是外向型经济，当区域内其他主要的贸易伙伴，彼此之间都降低关税、解除贸易障碍时，台湾却被排除，恐加速边缘化之不利效应。

       有批评者指出，大陆在RCEP中扮演重要力量，民进党当局明知RCEP对台湾的重要性以及大陆在RCEP的影响力，却无心维系两岸的政治对话基础，以致参与之路难上加难，最终，坐视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FA）的优势逐渐流失，让台湾在区域经济合作中进退维谷。

       三、RCEP与中美竞合关系的重置

       在很多学者看来，这一贸易协议是中国大陆在亚洲影响力日益加强的体现，也是中国大陆主导的亚洲在贸易领域抗衡美国的必然结果。RCEP对于中国大陆，象征中国大陆和这些国家一起合作对抗特朗普的单边主义与反自由化潮流。

       此外，未来虽然有可能在拜登上台后放缓对于中国大陆出口管制的力道，但无论如何，中国大陆已理解到需要有更多科技伙伴的作用，RCEP包含科技产业发展很好的日韩两国在内，代表未来中日韩之间或许不只是进出口关税，可能会有更多产业合作的深化。

       另一方面，TPP在美国前总统奥巴马任期是美国“重返”与“再平衡”亚洲战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被认为旨在强化亚太地区美国盟友与华盛顿的纽带，抗衡中国大陆。随着拜登胜选，美国重返TPP可能性大增，美国新一届政府如果想要努力重塑世界贸易秩序维护者的地位，中国大陆无疑面临更加大的竞争。RCEP此时签署，也更符合中国大陆的利益，占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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